籍贯童年和亲人(4)

来源:安徽农学通报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3-09
作者:网站采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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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少小离家几十载,族人乡亲从未见过父亲带妻儿回去,对于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北方乡村来说,恐怕是匪夷所思的事。父亲一向粗犷也罢了,为什么直到如

少小离家几十载,族人乡亲从未见过父亲带妻儿回去,对于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北方乡村来说,恐怕是匪夷所思的事。父亲一向粗犷也罢了,为什么直到如今我才意识到这点?八九个小时车程,除了小睡,父亲几乎不停说话,从沿途会经过多少个车站,到路边一掠而过的大树是什么树;从一条河的名字,到一座小山包的由来……

忽觉成年以来从未与父亲这样长时间地独处与说话。好像我们父女从未如此亲近过。这感觉很奇妙,很亲切,还有些心酸、羞愧与内疚混杂,我一路不停陪他说话,提各种问题,多是与老家有关的人与事。我渴望知道许多以前不关心也不知道的一切。我甚至偷偷用手机录下了父亲的声音。

终于知道了父亲出生地全名:安徽省利辛县阚疃镇代圩村。一个位于安徽西北部、黄淮平原南部的小村落。父亲出生在一户贫困农家,上有一个姐姐三个哥哥。父亲五岁时,我爷爷病逝,本就家贫,更雪上加霜。20世纪60年代,我婆婆和几个伯伯也相继去世。

穷人家的孩子能吃苦,父亲从小喜读书,考上初中时正值抗战结束,兵荒马乱哪有书可读?直到1949年以后,父亲才如愿上了初中。乡村仍穷,学校补贴一块多助学金,每月四块饭钱仍凑不齐。

眼看最小的弟弟哭哭啼啼,我的姑妈和伯伯只好把地里收的红薯切成片,晒干磨成面,让他带去。每天上午课后,父亲跑校外野地里搬石头垒灶,将红薯面掺水煮成糊,囫囵填饱后又回校读书,直到三年后读完初中。父亲争气,又考上离家一百二十多里的重点中学蒙城县中学。但实在没钱交伙食费,无奈辍学。没有路费,他从早走到黑才回到家。

父亲品学兼优,是班长。他的校长兼班主任急了,托人叫他回去。父亲赶紧跑回去。校长看着他磨破皮的脚板,心疼,忙掏两毛钱饭票让他先吃饱。伙食团长怀疑饭票来路不正,不卖吃的给他。校长闻讯瞪眼:“我的学生没钱吃饭了,票是我给的!”那两毛钱买了二十个馒头,父亲饱餐了几顿。以后怎么办?校长咆哮:“赊着!先给我念书!”

校长抗战时期参加革命,一生献身教育工作,育人无数。父亲工作后回乡还专程拜访过他。如今老人早已辞世。“校长是恩人呐!没有他哪有我的今天?”

赊到高中毕业,欠下伙食费三百多块。1957年父亲考上安徽淮南矿业大学,择校原因就一个:能读书,还不用交钱。四年后毕业分配到重庆煤炭研究院,月工资四十多块。“可不能再欠学校了!”除单位资助些,父亲每月留下少量饭钱,其余全部还账,一年多后终于还清。

“帮我的还有你姑妈和伯伯,你姑妈嫁了人还惦记我,把上山捡地木耳攒的三十块全给了我。捡了几个月,那时山上有狼啊!”20世纪60年代那段最苦的日子里,我奶奶和三个伯伯相继去世,父亲这辈人,只剩他和姑妈。

眼前突然闪过姑妈麻利地穿针引线纳鞋底的模样。电灯泡下,她拿针在发间擦擦,一用力,针穿过厚厚鞋底,手一扬,针在空中“呼”划出一道银亮弧线。重复枯燥动作,她眼神晶亮,与捧碗惶惶无措的样子判若二人。没见过她在地里耕作,我想,那会儿她是苦着累着佝着的,但精神是站立的。只要舍得流汗,老天总多少赏些饭吃的。可那饭碗却是她不敢轻易端的,那筷子也不敢随便夹的,她从没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。呵,她怎会有“权利”这概念。在她潜意识里,付出理所当然,索取则诚惶诚恐。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我,有何资格轻鄙一个旧时代勤苦农妇的怯懦?

姑妈啊,你依旧是我心里的女英雄。比我父亲还要英雄的英雄。

亲 人

出站,父亲拖着大行李箱走得飞快,拖小行李箱的我竟只能望其项背。

正欲招呼他慢点,拖行李箱的右手忽被一双大手拉住。一惊,以为拉客的,愠怒间却听对方叫我名字,我愣了。这至少六十开外、发稀背驼的老头是谁?

父亲不知几时折返回来,丢下行李箱便抓住老头的手,俩老头在穿梭的人丛中欢快得像老小孩。原来老头是我远房表哥,专门来接站的。想想刚才的凌厉,我脸红了。老家,原谅我以如此唐突之姿来了。

欢欢也来了。父亲时常念叨的欢欢,我的侄儿,装束简朴得体,近视眼镜,高大、活力、儒雅。接着上了欢欢的车,沿高速路从合肥直奔利辛。

密集热闹的交谈让200多公里显得并不太远。待欢欢提醒快到了,方惊觉从城市公路到乡间小道,似乎并无更多过渡,就一下子被绿簇拥了,包围了。

文章来源:《安徽农学通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ahnxtbzz.cn/qikandaodu/2021/0309/632.htm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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